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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谁?

为谁?

因为我出身难民,所以代表我们曾经失去了一切。而又因为我们曾经失去了一切,所以,做父母的就会把所有希望孤注一掷的投在对下一代的教育培养上面。他们仿佛发现,只有教育是一条垂在深渊的绳索,让下面的人可以顺着绳索爬出深渊。

所以我这个难民的女儿 从小就不被要求做家务。吃完晚饭,筷子一丢,只要赶快潜回书桌,正襟危坐,摆出读书的姿态,妈妈就去洗碗了,爸爸就把他的收音机声音调到最小。在他们眼中,我的学习才是最重要的,柴米油盐的事,从来不需要我的过问。我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,成功考上了一个德国的名校,并且在哪里定居了下来,在那里组建了家庭。

如今,我也是一位母亲。我们家的厨房非常大,可以说是一个多功能厅。孩子们五颜六色的画贴满整面墙,因此我们家的厨房也是一个画廊。餐桌也不小,可以围坐八个人,是每天晚上的沙龙场所。另外空余的空间里,放上了一张红色的小矮桌,配了四只红色的小椅子。谁打起来都会觉得这不是《白雪公主》故事中小矮人家的客厅吗?

当我打着鸡蛋,拌面粉奶油,加砂糖和发酵粉做蛋糕时,安德烈和菲利普就坐在他们的小椅子上,围着他们的矮桌玩我给他们揪下来的小面团。他们把面团捏成各住各样的小动物的模样。而我,将打好的面糊倒进模具,然后把装着面糊的模具放进烤箱。当我拿出等会装点蛋糕的配料时,孩子们又回过来抢着用他们的小手去挖巧克力酱,然后吃的满脸都是。

当我成为了一名母亲之后,我变得会很有效率的做菜。食谱书放在灶旁的窗台,摆了长长一排。果蔬蛋糕那一页快磨破了,芝士通心粉,意大利千层面那几页,都用的掉了下来。现在几乎可以在十分钟之内,给四个孩子——安德烈和菲利普加上他们不可分离是死党,端上一份颜色漂亮而且营养丰盛的“大餐”。

母亲,原来是一个最高挡的全职全方位CEO,只是没有薪水而已。然后突然想到,曾经家里柴米油盐一肩挑的母亲,在年轻时,也是一个躲在书房的大小姐啊。

如今,孩子长大了,我发现独自生活的自己,又变成了一个不会做饭烧菜的人,而我的两个孩子,如今都变成了美食家。菲利普刚上高中就给自己报名了烹饪课,跟着一身白大褂,带着高筒帽的意大利大厨学做意大利菜;第二年他就到了我们当地最好的法餐厅的厨房打工实习,从削土豆皮开始,跟着从马赛来的大厨学习各种蘸酱。而安德烈买到全球各地的食谱书籍,看着各种烹饪教学,学到了好多全球各地的招牌菜,什么中餐,土耳其菜,墨西哥菜等等,做菜时,他还专门买了一块马表用来计时。什么菜配什么酒啊,什么酒配什么肉啊,什么肉配什么酱汁啊,对于现在的两兄弟而言,可是正正经经的天下第一等大事。

而我嘛,还是以前的老样子,有什么吃什么,空上一顿也没事。像市场里面一个鸡蛋多少钱,什么菜涨价了,我都说不上来。而且家里的冰箱,有一大部分都是空的。

有一次,我给两兄弟煮面,放了几片菜叶子。当汤面端上桌时,菲利普吃了一口,便放下筷子,问道:“妈,这面里的青菜是哪来的?”

我还没说话,安德烈先说:“是我上周做色拉时剩下的吧?”

我点了点头说:“是的。”

菲利普直接扶着额头,靠倒在了椅子的靠背上,一份生无可恋的表情。安德烈也放下了筷子,无奈的说:“妈,这些青菜早都不新鲜了,你怎么还用呢?”结果这顿面,兄弟俩都没有吃。

过了几天,兄弟俩突然提议带我一起去买菜,我们母子三人一起到了城里国际食品最多的一个超市去买菜。两兄弟很仔细的在超市来来回回的挑选着食材和调料,整整用了三四个小时。回到家时,天都要黑了。

回到家,就要准备晚饭了。因为决定今晚做牛排,所以由菲利普来做主厨,安德烈打下手。他们兄弟俩把我这个当妈的钉在厨房,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做饭:“一定不要走开哦。”

菲利普先把买来的顶级澳洲牛排展开,放在一旁,然后把各种香料罐一样样的从架上拿下来,一字排开;转动烤箱的按钮,烤箱的下层开始热了,然后把烤盘放进去,保持恒温。安德烈取出了一颗马铃薯,把它洗干净,烧开水,准备做一份新鲜的土豆泥。看得出他们心中有一个大布局,以一定时间的顺序在做好几个平行的程序,就像一个乐团的指挥,眼观八方,一环紧扣一环。

这时家里电话响了,我正要离开厨房去,他俩却同时拉住我,说道:“先不要管它,留在厨房看我们做菜。”

忙前忙后,忙了一个多小时,这顿饭终于做好了。红酒杯,水杯,并肩而立。南瓜汤先上,然后是色拉,里面加了我喜欢的松子。主食是牛排,用锡纸包裹着,我要的五分熟。最后餐后甜点是法国的solefflé。

我看着桌上的食物,说道:“好,我学会了。以后可以做给你们吃了。”

结果我收到了两幅懵逼的脸,很快他们就反应了过来。菲利普抬头看着吊顶灯,叹了口气。安德烈挠了挠鼻梁,说:“我们才不需要你做给我们吃呢。你还不明白吗?我们是想让你学会了然后做给你自己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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