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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人催泪爱情科幻中篇小说(星坟)

新人催泪爱情科幻中篇小说(星坟)

万古长空

一朝风月

我们所有人都走在朝圣的路上

寻找那颗终将熄灭的星星

星空背后的爱情

1.0阿冷

时间,它永世流淌着,如万古长东、一望无际的长江般恒久,它将终点隐藏在不可知晓的未来与天涯海角,没有任何人能望得见它的尽头。在阿冷生病之前,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。直到她被检查出肝癌,她才发现,原来生命的每一次脉搏,都那么的惊心动魄,像死神的脚步,也像熄灭蜡烛的风。她陷落于命运的束缚,但她却不愿挣扎。她坦然接受了这份死亡的宿命,拥抱着超越勇气的豁达。她决定不去接受治疗,在走向人生的终点前,她要把自己在人间未曾知晓的一切,尽数尝遍。

哪怕癌症侵蚀着她的心神与身体,让她在每一个夜晚因剧痛而醒来,但她依旧愿意活得浓墨重彩些,让每一次心跳都泵出绚烂的油彩,将生命染上令人成瘾的颜色。她喜欢独坐在天台上看日暮,看着黑夜将飞鸟的影子抹去。她喜欢这个意象,她希望自己的生命也是这样消逝的,如夏花般灿烂过,又离去得静悄悄。

阿冷并不害怕死亡,她几乎不带表情地咽下了癌症这份残酷的现实。她甚至很庆幸,这意味着她终于有一个理由,把一切生活的琐碎都抛之脑后,用生命最后的时光去看看这世界,去寻找她学生时代曾渴望过的美好。

于是她决定,带上女友麻美子,走上寻找星空的旅程。

1.0卡尔

自从与卡萝尔被流放到了视之界,卡尔便爱上了数星星。在卡尔的家乡灵之界,并没有天空与大地的区别,每一个方向都是无尽的虚无。在灵之界,所有生命都是一颗星星,用闪烁的光芒表达着自己的思想。来到视之界之后,卡尔抛弃了自己虚无的星体躯壳,改换了一具由硅构成的实体躯壳。在失去星体躯壳所提供的光子计算机之后,卡尔的思维能力被极大地减弱了,尽管他对数学的理解受到的影响并不大,但是他再也无法进行深度的哲学思考了。而在灵之界,哲学是星灵存在唯一的意义。这也是卡尔被放逐至视之界的原因—用他“荒谬”的神学理论去抨击主流星灵的哲学思想。自从星灵文明的第七次科技大停滞到来,灵之界的基础学科再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发展,至大停滞到现在的这段岁月,被称之为漂浮时代。为了寻找在科学之上更高的意义,灵之界的学者们纷纷走上了哲学之路。但是卡尔对此很不屑,他认为学者们是在“为思考而思考”,这样的行为并没有意义。在抨击主流学者的同时,他搬出了自己的神学理论。他的神学理论对科技的停滞做出了最终的解释—科学并不存在,所谓的规律只是经验之谈,我们所观察到的一切,都是神的兴起之作。这样的观点轻而易举地激怒了所有学者,他们认为卡尔厚颜无耻地将所有问题都推给了“不存在”的上帝,这样的逃避行为是卑劣的。尽管以外人的视角来看,学者们的看法显得更为正确,他们也付了更多的思想。但灵之界的学者显然缺乏与人争辩的耐心,在面对卡尔这样异类,他们选择直接将其流放—顺带打包上了他的女友—卡萝尔。幸好卡尔对此并不在乎,作为一个没心没肺的神学家来说,只要心中怀揣着对神明的信仰,视之界的生活也算不上太坏,毕竟这不太需要消耗强大的计算力。但是对于卡萝尔来说,这是一场灾难。卡萝尔的思维与她的硅基躯体产生了不兼容反应,用视之界古老的语言来表达,那就是—她快要死了。

2.0 J市

J市似乎永远都是雨季。这座古旧的江南小城,并未带着水莲花似的清婉,也不似秋波般澄净。它只是给人一种潮湿的感觉,即便说是梅雨时节也完全不能够形容这种湿度。尽管显得夸张,但是用更为贴切的语言来形容,这座城市几乎淹没在大海之中。对于这座滨海小城来说,这是个绝妙的比喻,并非是因为它高度展现了J市的潮湿,而是完美地揭露了J市的本质—这里是沉沦的亚特兰蒂斯。所有居民都淹没在苦涩的海水之中,承受着无可救药的窒息之痛。这座城市如同燃尽内核的行星,早已失去了生的活力,仅存的希望如同这里阳光灿烂的日子一般稀少。稀落的行道树向上乞讨着每一滴阳光,却又将泛滥到肮脏的雨露全部呕出。青砖黛瓦的城被风雨打湿,宛如远山泼墨,又似纤笔画眉,明明柔弱得像女子,却又千年不移,万年不倒,冷酷如冰山,让人望而兴叹,感受到的只剩下坚不可摧的绝望。

阿冷便是迎着细雨,从这样的城墙上走下,漫步在J市的街头巷尾。她并不撑伞,悠悠地享受着雨丝亲吻肌肤的痒。或许,J市所有的居民都进化成了鱼,用腮汲取着海水中微薄的氧气。J市的人口很少,整座城都冷清得如冬季的查干湖。毕竟在这个适者生存的世界,难以忍受寒冷、高压以及缺氧的生物们,若非化作微末的浮尘,被海底的蠕虫啃噬,便是登上陆地,成为全新的生物,以自己曾经所恐惧的形态存活着。阿冷便是一条拒绝登上陆地的鱼,像她这样的小生命,想必对于氧气的需求也是小得可怜吧。在肝癌的噩耗传来之前,阿冷似乎从未思考过死亡的意义。因为死亡这个意象,相较于生命的意义来说,简单得可笑。对于25岁的阿冷来说,思考死亡是无趣的。她一生中,只经历过一次撕心裂肺的死别,那是她六岁那年,她的父亲同样死在肝癌的魔爪之下。这也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为现世所痛哭。阿冷被身边的人看作是极度冷酷的,在他人面前,她几乎从不笑,也从不哭,对身边一切生老病死,都一副漠然的样子。可惜阿冷很美,不然她一定会淹没在所有人的恶意之中。但是在所有人都带着远古鱼的基因的J市,阿冷的眼眶却还时刻保持着湿润。沉默寡言的阿冷永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读小说,或是画画。任何散文或诗歌都不在阿冷的书单里,她并不喜欢那些浮华堆砌的词藻,尽管这么说对这些作品很不公平,但她只愿意独自一人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。与常人不同,小说的“故事”对于阿冷来说并不是重点,令她沉醉的往往是“环境”。她渴望在小说的文字里寻求每一个与众不同的异世界,或是遥远的异星,或是梦幻的仙境,甚至是残酷中世纪的战场。即便是极低俗的小说,她也能津津有味看下去,然后转眼忘掉。虽说阿冷看了数不清的小说,但她自己却从未起过创作的心思,因为她觉得,自己并没有什么想象力。至于画画,那是她的工作,作为一个自由插画师,她并不把这份工作看作是一份负担或者压力,她享受其中。如同她选择小说的品味一般,她从不去描绘现实的风景,而是构筑着一座又一座的迷城。这的确很矛盾,在画画时,她的想象力却又重新展现出来了。其实她只是在躲避写作,毕竟所有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更为轻松的工作,习惯罢了。其实在插画圈中,有很多绝症患者,这些每晚都梦见死神的画家们,他们的作品往往体现了两个极端—或是绝望地画下万生皆苦的地狱,或是极力挣扎着追寻着活下去的希望。但让阿冷自己也发笑的是,她的画作似乎没有受到绝症任何的影响,就好像现实中的她,也没透出一点点的绝望。阿冷的确想过,在作品里藏些生与死的思考,藏些绝望与希望的纠缠。但她做不到,即便她的确在死的天际线上舞蹈着,可她还是觉得这是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的无聊行为。毕竟她不在乎,无论生或者死,对她来说都是宇宙的微尘,生活的浮沫。生活本身是没有意义的,用一个极为老土的比喻,生活就是一场旅行,重要的只是沿途的风景。若今夜能望见满天繁星,生活便被赋予了意义,若只有雾霾遮天,那就将这一页撕碎了吧,将它丢进记忆的焚化炉。所以面对死亡,面对即将被剥夺的生的权力,阿冷并不害怕,她只是觉得有些可惜,那么美的银河,在现今被烟尘染指的大气中,还能看见几次呢,或许在这短短人生几度秋,在这永远阴雨绵绵的J市,阿冷一次机会也不剩了吧。阿冷习惯了一边画画,一边望着窗外的夜空,她总是盼望着有天能置身银河之下,做颗在半人马旋臂上闪烁着的,黯淡却骄傲的星。过去的她从未想过,这一天她或许看不到了。为此她常在无人的深夜啜泣,这往往是在读完一本书后,在那深入骨髓的失落感与寂寞感的催生下,引发的情感的决堤。就连她的女友麻美子也从未见过哭泣的她。阿冷是一只螃蟹,用锋锐的武装隐藏着敏感脆弱的灵魂。这是在J市生存所必须付出的代价,将所有的感情都封装成罐,即便最猛烈的海浪,最残酷的风雨,也侵不透她的外壳。只有自己才明了的悲哀,在罐子里静静发酵,等待爆发的一刻。

阿冷从南境书店中走了出来,这座建筑的历史并不久远,但墙面却已斑驳破旧。她喜欢这种感觉,就像海风似的让她眼神迷离,明明让人睁不开眼,却又忍不住去看。她买了一本村上的小说《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》,她在高中时便已读过这本书了,她喜欢其中“世界尽头”的故事。村上描绘的不只是一座围城,更是一座迷雾之城。世界尽头的故事中并未透露这座幻城的任何细节,一切都是模糊的、朦胧的,这种写法几乎抛弃了“描写”的技巧,看似苍白无力,却让阿冷感受到了难有的优雅,直击内心。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朦胧,才焕发了阿冷想象的空间,这样的文字犹如白纸,任阿冷的意识自由涂绘。使每一个场景、每一个人物都成为自己心中的样子,而非作者构造的死的形象。她买下这本书,是想要送给女友麻美子。其实麻美子并非喜欢读书的人,尤其是中文小说,对她这个日本女孩来说还有些阅读上的困难。但阿冷最爱听麻美子读书的感想,不知是否是因为语言文化的隔阂,麻美子总能得出让人意象不到的,新奇的看法。这是一种令阿冷极其羡艳的天赋,麻美子虽是日本人,却透着拉美人的激情,仿佛置身于南半球的夜空之下,一仰头便能望见阿冷这一生都未曾看见过的星河。

阿冷想念着麻美子,心里又燃起了欲的焰火,如万蚁挠心,丝丝痒,缕缕麻。她陷落于这份磨人的思念之中,越是离麻美子近上一寸,她的心火便旺上一分。雨越下越大,但即便是暴雨也难熄灭她的欲望。她的身子在走,可她的内心却在狂奔。她迫不及待地要去见麻美子,她想去见她,只想去见她!

2.0视之界

与万般皆为虚幻的灵之界不同,视之界的一切都是有实体的。拥有实体对于星灵来说,不止意味着思维能力的极度退化,更意味着生老病死的羁绊。没有人类愿意退化成猿猴,更没有神明愿意堕落成凡人。在没有极刑的灵之界,被流放至视之界是最为残酷的刑罚。但对于卡尔来说,视之界或许并非是痛苦的修罗场,而是一片充满未知之美的异世界。他乐在其中,在灵之界尚未诞生之时,星灵的祖先们便生活于此。在视之界,卡尔探寻着一个来自远古的词汇—“物理”,这儿的一切都与智者时代的古籍相互印证着,演绎着美妙和谐的歌曲。在一切规则都已被人为改写的灵之界,这些质朴的真理显得如此美丽,如遥远到化为质点的星星般,闪耀又纯粹。

即便失去了光子大脑,视之界的物理规则对于卡尔这样的智慧生命来说,依旧简单得如同将水与酒精混合。视之界真正吸引卡尔的地方,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混沌。对于出生在漂浮时代之后星灵来说,这是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一种状态,这是一种不可预知的随机性。在灵之界,不知经历过了多少场战争与商议,领袖才最终决定,将随机性从灵之界中抹去,换来了现在所存在的绝对的秩序。血战之后的所有学者都歌颂着这伟大的因果联系,万事有其因必有其果,有其果必有其因,对他们来说,这就是宇宙万物大和谐的至高之美。通过的光子计算机的运算,星灵们在灵之界几乎可以百分百准确地预见短暂的未来,这被称为是星灵科技史上最大的胜利。但卡尔对此依旧表示了他的不屑,若用“不屑”这个词,或许程度还太过于低微。作为那场战争中最终失败的反对派的支持者,以及一个坚定的自由斗士,他认为这所谓秩序的建立简直是自由思想的一场噩梦。于是他很庆幸自己被流放到了视之界,尽管这里的电磁风暴让他的皮肤刺痛无比,但他认为这便是自由的味道。如同一位在商海浮沉半生的贾人,在人生的暮年洗去前半生的浮华—将前尘往事都给忘掉吧,拥抱新的生命。

视之界已经迈入了暮年了,随着最后一代恒星的熄灭,整个宇宙都陷入了黄昏的微光之中,失去了生的色彩。天空中偶尔能瞥见一道极亮的闪光,那是宇宙中流浪着的矮星、中子星以及黑洞相互碰撞挤压产生的射线暴,往往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啸,如同为这世界敲响丧钟,可这寰宇之间,又有谁来为之哀悼呢?或许就连卡尔,也并不为之动情。

卡尔居住的行星很小,处于一个稳定的双星系统之中。尽管这颗被称为蓝霜的固态行星已经极为古老,但是两颗白矮星所提供的巨大潮汐力,使这颗行星的地质运动始终保持着极度活跃。卡尔喜欢坐在那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口,看黑色星空中耀目的日出,以及同样耀目的日落。蓝霜的自转很慢,对于星灵的思维速度来说,蓝霜上的一天几乎就像是灵之界的一个纪元般漫长。蓝霜的引力并不足以俘获大气,因此天空的颜色如同纯净的墨玉,仿佛历了匠人的打磨,深邃得像镜子,闪着水珠似的星光。两颗白矮星的光辉盖过了星空中所有的天体,在没有大气削弱光线的情况下,卡尔只能将光圈调至最小,才能看清这两颗白矮星的光晕。它们除了亮度以外,并没有什么视觉上的区别,并且随着双星系统的变换,这两颗恒星与蓝霜的距离时远时近,因此卡尔难以凭借亮度来区分它们。但卡尔对此感到很有趣,这个混乱的恒星系统表现出了巨大的随机性质。除了双子星与蓝霜之外,还有六颗行星以及数不清的小型天体,共同构成了这个星系。它们划过夜空的轨迹优雅而狂乱,无数细小事件的干扰使得所有天体的运行狂组成了一个混沌系统,即便是卡尔,也难以计算任何一颗星球确切地运动方向。这让卡尔回想起了他的童年,那是战争爆发之前的田园时代,当时仍是孩童的卡尔疯狂地沉迷于摆弄“万星魔方”这个玩具。在不确定性依旧存在的田园时代,这个动态的万星仪中包含的星体数量,几乎与视之界鼎盛时期所有天体的数量相等。与普通的魔方一样,你必须将万星魔方中的每一天体系统,都调制为稳定的平衡状态。尽管这是个小东西,但即便是当时最为智慧的学者们,也认为要完成万星魔方的平衡是不可能的(当然对于战争年代之后的星灵来说,这就好像二进制算数一般简单,或许这也是秩序战争所爆发的原因之一),而对于小小的卡尔来说,这更是有如登天。但是他并不觉得沮丧,正如当时的所有人一样,没人把完成万星魔方当作一个任务,而是把它当作一块画布,在繁星宙宇之间任意挥洒自己的想象,顺道缅怀自己远古时代的祖先在视之界所度过的旧时光。回想旧时光总是一件带着丝丝酸涩的乐事,卡尔坐在火山上,随手捡起几片琥珀色的硅酸盐,丢进沸腾的岩浆里,听着琉璃融化的嘶嘶声,他自己也不禁嘶嘶地笑起来了(蓝霜并没有可以传播声音的大气,但是火山附近一直有着少量气体)。他决定给这个小小的星系取名为“万星魔方”,这的确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,即便把所有的矮行星与卫星算上,这里也凑不成“万星”。但这个名字的确让他感到充满趣味。“趣味”的概念来自远古的视之界,它在严肃而又绝对秩序的灵之界几乎完全消失了,“趣味”被认为是低级的思维产物。但对于卡尔来说,他已经被流放成为了低等的硅基生命,或许再低级一些,也并非不可取。卡尔向来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家伙,在灵之界,没人看得起他,唯有卡萝尔例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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