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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RELIEF)

(RELIEF)

“烧死她!烧死她!烧死那个魔女!”高楼与水泥丛林之中,他们用中世纪的刑法来审判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可怜女人。“还有一个,一定就在这附近!”火柴点燃脚下的木堆。女人在熊熊大火中走向天国。

欧文历356年4月,实验开始。

烧杯中红茶的香气带着春天的芬芳被我吸入肺中,教堂象征下午茶开始的钟声刚刚落下,门口的敲门声如约而至。

“您好,是特露露教授吗?”我打开门,请来访者到花园就坐,并端上早已准备好的甜点。“这是……公元纪的旧书?”他把地上的书拾起并放在桌上,又起身走到我身边。“我是女王派来的骑士——加拉哈德。将会护送教授去往`废王城堡,”他弯腰鞠躬,“马车已经在门外,教授……?”他看着发呆的我,晃了晃手掌。栗色的头发乱成一团,也跟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。“教授?”又是下午茶时间,我看着面前的人,眼睛有点湿润,仿佛时光被拉回从前。

“啊!失礼了!”视线不经意与他交汇,我一惊,仓皇地把茶叶当果脯塞进嘴里。“教授这个样子像受惊的垂耳兔。没关系,女王说您可以晚点出发。毕竟下午茶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间。”“不用,”我把烧杯中的的玻璃棒和桌上的旧书放进白大褂的口袋 ,“现在就行。”

“另外,她祝愿您满载荣耀而归。”

“不,是我们。”

马车在暴风雪中飞驰,“加拉哈德,你知道为什么欧文纪过去这么多年,城堡的内门依旧没能被打开吗?”我抿口茶,将视线从片片雪花之间收回。“公元纪结束时的大灾变让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几乎处于空白,不是吗?”加拉哈德温柔的笑笑,“如果没有您解读出的文献,恐怕更是一无所知。”便忙着处理路线规划图了。“到下一个路口向东走,北边的路已经被积雪封了。”我抽出玻璃棒敲了敲窗户。

“好。”机械的回答。“其实,女王不允许我回答您的问题,”他面无表情,瞳孔发出莹莹蓝光。“因为我是人形AI。内部处理器经过非正常手段干涉,部分回答能力丢失。”

“啧……”我皱皱眉,但还是把谈话继续下去。“这样说自己真的好吗?”玻璃棒转转,车内的所有设施都停止运作,除了那个人形AI。从外围来看,马车包括其3立方米之外的所有环境,都被包裹在一层透明的泡膜中。“这下总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?真是的……”我小声嘀咕。“公元纪结束,欧文纪开始,`银屏这种监视人类生活的芯片被强行植入进人体内,并将思想共享而为集体服务。教授也不是不知道。但您作为公元纪文明的全权解读者,才没有被强制录入`系统。真是可怜啊,人类自身已经被集体这个名词给吞噬了……”“哈哈,你是想说自己具有优越性?还是因为自己有`个体这种说法?”我有点生气,但更多的是喜悦,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有些激动。玻璃棒被插回口袋,车内设施恢复运行。

“废王城堡”原为军方的秘密武器库,但在大灾变来临前夕,先辈把各种——只要是人类创造的文明集中于此,等待后人有朝一日能够开启。存在于世,每个人就都一定有自己的价值?我曾在无数个夜晚问自己,但欧文纪和公元纪完全不同的,人们是使社会进步的机器。自身价值?恐怕没有多少人去关注,他们披上“大我”的外衣,思想及行动被`银屏昭示于天下。我害怕!我害怕这样的人!如果他们还被称为“人”的话。我不是AI,也不是欧文纪的“银屏人”。我无处可去,只好为上一个时代唱唱挽歌。

我身边什么也没有。

“你说那个魔女死透了没?在十字架上烧了三天三夜啊!”几个实验员从我身边走过,我和师父的出现,的确让他们大吃一惊。面对科学世界中出现的超自然智慧生命体,一是为了分辨真伪,二是对未知力量本能的敬畏。他们选择把师父送上十字架,交给神明裁决,而我被留下来进行实验。“今天又把科研所的一个机器给干扰混乱啦!真是,什么机械进入你的体内都会被排斥……”一个实验员坐到我身边,身着的白衣一尘不染,轻快的男声带着三分责备七分打趣递给我杯红茶。“来一杯么?下午茶可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候。”

暴风雪停了,月亮和星星在夜空中变得格外清晰。光芒照在城堡的墙壁上,净增了神圣与肃穆,像是女王头上的至尊皇冠。“到了。”加拉哈德将我扶下马车,冰冷的铠甲泛着流光。眼前的大洞是探险者们来过的证明。前庭什么也带不走,只有叹为观止的玫瑰窗、彩绘壁画以及浮雕。壁画大抵是记叙着西方中世纪传说中的英雄,浮雕上栖息着魔物。脚下是大理石构成地砖和散发着微微白光的阴刻花纹。他在我身后,腰间别着一把剑和一只匕首。我回头向他笑笑,带着豁达与洒脱,口中念念有词。

他从前是我最好的倾听者,现在机械与魔法将共同让我与之同行。

“不死是神明最仁慈的诅咒,基因是人类最隐晦的密码。”我把匕首抽出,在左腕上轻轻一划,他看着我的动作,一言不发。

“我奉女王之命,斩杀魔女。”

“为什么会这样呢?我亲爱的——亚瑟王传说中最纯洁的骑士——加拉哈德。”我冷笑一声,果然没有什么荣耀和赞美,只是骗局一场。脚下的机关正在读取我血中独有的基因,咔嗒声越来越大。“废王城堡中没有其他术式。我既是密码,又是守藏人。”腕上的鲜红滴落在石板上,绽出一朵朵血花,玻璃棒被紧紧握在右手,身体与机关产生的共鸣让我亢奋。身体渐渐发烫,已经快要无法感觉到伤口的疼痛。对面的加拉哈德淡然自若,拔出腰间的宝剑,做好了决斗的准备。

魔女的左手无力地下垂。但施法的右手从来没有停下。玻璃棒像乐队领班的指挥杖,口中的魔咒变为诗人吟唱的古曲。天地之间,万物皆听她调令。壁画上温和微笑的人物化为无上修罗冲向骑士,浮雕上的魔物龇牙咧嘴向骑士扑来。骑士脑中的计算机与云端持续推演着敌人的下一步动作,无奈魔法的计算太过复杂,机械大脑发出样本参考的请求。骑士只好用剑来抵挡魔法的攻击。样本,样本,更多的样本!骑士的防守只是螳臂当车,女巫的魔咒像毒蛇一样攀上他的身体,麻痹脑回路、使其机体发生故障。他拿剑的手微微颤抖,这根本不是决斗,已经算得上单方面的虐杀,女巫飞行咒语让她立于穹顶之下,白袍被风法吹起,蔑视着地下如同蝼蚁一般的骑士。

她像堕落的神明。

“不够,”女巫发出一声嗤笑,“617页,科学性巫术之章,让你的脑中充满逻辑门、多路化、这是能让身体变得比石头还要强壮的咒语!你可是我……”魔女的伤口没有愈合,鲜血仍顺着指尖滴落,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、力不从心,以至于不得不回到地面。骑士盯着她,白袍的下摆几乎染成了一片红,其主人的小小身躯孤独中带着点倔强。“嗯。”鼻腔发出来的一声应答比誓言还要坚定,骑士重新打起精神。

他知道了什么,但什么也不知道。

远程变为近战。后退、闪躲,冰冷的剑舌舔食着她精致的面庞,流下滴滴血色眼泪。前进、突刺,手中的宝剑舞的虎虎生风。“锵!”魔女的法杖与骑士的圣剑交叠。“叮!”玻璃击打地面的声音清脆悦耳,魔女笑了,法杖掉在地上,并断成两半,骑士一脸茫然,只感觉到自己无法动弹,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。

“移形换影。这可是把好剑呢。”上面镶嵌的红宝石像我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。“密码已经输入完成,传说中“公元纪”的文明就在大门后了。”城堡的窗户投进几束金色日光,太阳正在升起,天空变为黄与紫的交战,他沐浴在阳光之下而我背对着大门,只有玫瑰花窗上被打碎的光线散在我周围。

“再见了,加拉哈德。”剑吻上我的颈脖,是寒冷又刺骨的死神之吻。一滴,两滴,带着点点闪光从柄上下坠,我的此生也随着它消失。

“特露露!”也许是停滞魔法变弱,加拉哈德像疯了一样把我抱起。太阳完全从夜幕的网中挣脱出来。我的耳畔又响起女王的声音……

“公元纪的魔女居然会研究科学?而且为了一己私欲,愿意放弃自己的价值?”她笑着往咖啡中加了一块方糖。“只是想有人`与我同行’罢了。毕竟为了达到目的应该不择手段嘛……何况机械设定的、关于爱的程序并不是那么生动。思维和外形已经调试完成,只需要女王委派给他任务就好了。事后,城堡中的文明统统可以给你们研究,这不是双赢吗?”四肢麻木,视线模糊,但当一滴略带温热的水滴在脸上时,我微微上扬嘴角。

魔女是不会死的。

申明

灵感来源于MILI的《Ga1ahad and Scientific Witchery 》

封面图源老福特°CSYDA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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