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想逃·杨九郎
别想逃·杨九郎
“小姐，九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，让您去餐厅等着他一起吃晚饭呢。”
我冲门口的管家点了点头。
等他重新关上卧室门之后，我才把手中沉重的书本砸在软被上，鹅绒的被面砸下去一个褶皱遍布的深坑，就如同我此刻的心。
起身对着穿衣镜整理衣装的时候，我望着镜子里自己寡淡平凡的五官，突然开始思索起这张脸吸引杨九郎的理由。
脑海里闪回过情事之后，他用指腹轻轻摩挲我的眉眼时倦怠又温柔的神色。
是了，他说过的，他最爱我身上不染杀伐的干净单纯，眼睛望向他时就像林中被惊的麋鹿一般澄澈懵懂，不似他这样常年刀口舔血的人，眼睛里全是果决狠辣。
我理了理根本没有褶皱的领口，深吸一口气的时候白皙脖颈上的两根筋止不住地用力，心底隐隐有些不安。
02.
佣人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上餐桌，我交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越握越紧，这些山珍海味此刻在我看来却更像是我的催命符。
“九爷。”
一直立在门口黑衣手下冲着玄关的方向弯腰行礼，明明我的视线中还隔着一堵墙，我却还是忍不住颤栗了一下。
毋庸置疑，我怕了。
杨九郎微凉的手掌附在我肩上拍了一下，等他把脱下来的外套交给管家在我对面落座之后，我绷直的身体才被我强制性地放松下来。
这副惊弓之鸟的姿态惹得杨九郎抬眼看我，他甚少拿那样锐利的眼神看我。
“怎么了？”
我抿嘴微笑着摇了摇头，主动将桌上的红酒瓶拿过来给他斟酒。
暗红的液体顺着杯壁灌入高脚杯，杨九郎垂眸像是回忆起什么，嘴角多了一抹浅笑。
“今天还顺利吗？”
杨九郎面色冷淡了两分，“交货的地方埋伏了一队便衣，不过还好，都清干净了。”
他喜怒难测的神色叫我心里更加没底，原本扣在桌面上的右手手指紧张地蜷缩回掌心中。
“我听管家说你今天一天都没吃饭，是谁惹你不开心了？”
杨九郎这句话让我想起第一天搬进这栋别墅的时候，一个女佣打翻茶盏弄脏了我新买的运动鞋，我蹙了蹙眉头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佣，按照她被手下拖走时痛苦惨嚎的神情来看，她的下场应该不只是遣散那么简单。
我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起过杨九郎，彼时他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，将我散落的一绺碎发重新拢到耳后。
他说，“惹你不开心的人，不必留着。”
我摇了摇头。
就在我以为他会放弃这个话题的时候，他的声音却突然冷下来，目光如炬像是要将我看穿。
“还是……你在担心谁？”
03.
我胸腔里传出剧烈的震动，牙齿咬住起皮的嘴唇，恐惧在心底无限扩大。
杨九郎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沉默，随意地一抬手，一旁的手下便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放上餐桌。
他按下空格键的瞬间，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杨九郎书房的监控画面，也将我偷偷溜进去拷贝资料的身影一分不差地记录下来。
但让我彻底失控的是这个视频播放完毕后跳转的下一个画面，伤痕累累的张云雷被绑在椅子上，汗水和血水混成一片衬得他狼狈不堪。
视频里的张云雷紧闭着一双眼睛，头颅软踏踏地倒靠在一边，生死不明。
我下意识地站起身，手上还握着崭新的餐刀，四周的手下也反应迅速地护在了杨九郎面前。
杨九郎摆了摆手那些人就又退回了原位，他连坐姿都未有丝毫的改变，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这场对峙的胜负早就定下。
“听说他还是你在警校的老师？”
我没有答话，按照杨九郎的行事风格，他现在对我的生平恐怕比我自己都了解。
他抿了一口红酒，喉结微动，酒液就滚进了胃里。
“坐吧，饭还没吃完呢。”
下一秒他就将手上切好的牛排同我面前全新的那盘做了交换，动作熟练温柔无比，就如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。
我重新落座，一直悬着的那颗心反倒一寸一寸地落下去。
“你什么时候知道的？”
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上残留的酒液，“上回在港口被埋伏，心里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。”
我想起那回杨九郎捂着鲜血直冒的小臂，还不忘抱着我温言安慰的模样，闭上眼睛咬牙舒了口气。
“看来九爷也是个演戏的好手。”
他盯着我，我也盯着他。
我率先开口打破僵持，“说到底是我技不如人，但凭九爷处置了。”
他的眉心跳了跳，看向我的眼神复杂，依旧是半晌未曾开口。
不对，这不是杨九郎该有的反应。
他踩着多少枯骨才坐稳了众人如今这一声心悦诚服“九爷”，他是以杀伐果决闻名的九爷，不该露出刚刚那个眼神。
失望，愤恨，痛苦，挣扎。
我被心里不断生长的疯狂想法吓得手上脱力，餐刀掉落倒在地上，杨九郎不甚在意地叉起一块牛排喂到我嘴边。
动作依旧温柔，只是脸上没有从前的宠溺笑容。
我张嘴顺从地接过了那块牛排。
“不怕有毒？”
“真有毒的话，我还要感谢你给了我个痛快死法。”
他收回手，垂下眼眸的神情分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，“所以从一开始就都是演戏？”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知自己快要死了，我将那些压在心底的秘密一股脑全吐了出来。
“是，第一次在小巷救了受伤的你，第二次在舞会被欺负然后你出手，甚至连我家失火向你求助，一切一切都是安排好的。”
说的时候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回了我和杨九郎的回忆，我帮他处理伤口时他吃痛的表情，他在舞会上护着我时的背影，以及站在消防车旁抱着我细声安慰的声音。
这些一直撕扯着我灵魂的回忆，让我在无数个有杨九郎陪伴在侧的午夜都难以入眠。
他的眼神越来越凉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大理石的桌面，节奏和墙上悬挂的时钟秒针无缝契合。
我原本停留在他指尖的眼神越来越涣散，等我反应过来站起身的时候，桌上装着牛排的瓷盘被我一个用力挥到地上，摔成一片狼藉。
眼前彻底黑过去的前一秒，我看到杨九郎起身扶住了我软下去的身体，我抓住他小臂的手也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。
04.
我是被脸上的异物感惊醒的，更为惊悚的是我根本没有想过我还会再醒。
杨九郎垂下来的眼神温柔得我怀疑自己之前的经历只是一场梦，他饶有兴致地将我的一绺头发缠绕在手指上，嘴里却吐出与温柔毫不沾边的话。
“我删了你在警局的档案，杀了所有知道你卧底身份的人，现在……没有人知道你是警察了。”
我惊讶地从床上坐起，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杨九郎毫不在意地给我拢了拢被角，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。
“这世界上再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了。”
他温柔的大掌爬上我的脖颈，力道一分一分地收紧，眼神偏执又疯狂。
“别想着逃走，这辈子，你都只能待在我杨九郎身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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